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极不愿意回忆十几年前我窝吧在城中村求学的日子,尤其那段让我终生难忘的、不同寻常的经历。那几年,我在省城的高校读自考,是一个灰溜溜的自考大学生,只希望早日拿到自考文凭,好去找工作,养活自己和自己的未来。
从上学到毕业,我一直租住在一间9平米的房子。房子里边有我的书桌灶具和卧榻,还蜗居着我青春懵懂的孤单。
一对同居恋人,年龄和我相仿,一直住在我的隔壁。几年里,我却没有和她们连一句话都没说过。那女孩很漂亮,面容白皙清秀,身材匀称苗条。她在附近一个酒店上班,当门迎。我多次路过酒店门口,都看见她穿着漂亮的旗袍,端庄文静,面露微笑,迎送着进出酒店的食客。每次路过,只要瞅见我,她就会朝我微微一笑。那笑,令我神魂颠倒,身心酥醉。
不知怎么的,她们总在深夜里吵架,时常地,就把我从青春混沌的梦里惊醒了。时常也就能听到女孩的嚎叫,歇斯底里地骂爹骂娘。从骂词可以听得出,夜晚的她,很泼很野,似乎没读过多少《淑女心经》。有时候吵急了,还要死要活地死给他看。可到了第二天,她照旧地上班、下班。日出又日落,日子平静寡淡的跟凉白开一样,似乎啥事情都没有发生过。
毕业那年,好像是流火的7月。有好长一段时间,我都没有看到她的男友。隔壁的房间,只是她一个人出出进进。
过了一会儿,她又出现在窗口,递进一个削了皮的苹果。我仍然慌乱,既没有推辞也没有感谢,就接了过来。那苹果,削得好圆溜,好整齐!她木木地站在窗口,看着沉默无语的我好大一会儿,便回房去了。
第二天,第三天,第四天,一直没看见她,我失魂落魄一般,她还没有还我水果刀呢!
第五天的下午,我从外边回来,房东家门口,停了一辆警车,周围围了好大一圈人。房东太太见到我,好像见了亲弟弟一样,立马带着我介绍给了几个警察。我才知道出事了,我隔壁的女孩死了。警察向我做调查笔录,在惊愕中,我稀里糊涂地回答了他们的问题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他们才问毕,让我签字画押,最后走了。
看着神情恍惚神不守舍的我。房东太太问:“你还不搬走吗?她们(院子所有的房客)都搬走了!”
我问房东:“她——是怎么了?”
“谁怎么了?”房东太太有些茫然,转而明白过来:“哦,你是说影子(也许是英子或者颖子)吗?她在房间用水果刀割腕自杀了,年纪轻轻的......”房东太太压低的语气里诡谲多过惋惜。那会,我才知道那女孩叫影子,英子或者颖子。
当晚,我没有像其他房客一样立即搬走。回到房间,在靠窗的书桌上,在我的毕业影册里,夹了一个女式小手包,那是影子的手包,我看见过她拎过那个包的。包里边有三千元现金,还有一张纸条。纸条上写了两行很小也很娟秀的字:
这世界让我无依无靠,这生活我要结束,这些钱留给你用吧,我原本也可以上大学的。后面画了张小小的笑脸。
写纸条用的纸,好像是从我窗下书桌上某本书页上撕下的,我推测她应该是隔窗拿了我的书和笔,写好然后再放进来的。
那夜,满院漆黑冷清得只能听到几窝老鼠的响动。我敞着门敞着窗,期待着一个身影出现,一夜无眠。
十几年来,那张纸条,一直夹在我的毕业影册中。一个青春的影子,深深地映在我的心房,抓不到,摸不着,挥不去,赶不走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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